温厌

坠入爱河的死者们

【ZR】人生灰烬。

*非原设背景,私设如山注意。



  “我捡到一只野猫。”

  

  zack醒来的时候,暮色四合,黑夜将至,天边一抹沉郁的暗紫,如同夕阳的抓不住的衣角,稍纵即逝,恍如虚幻。

  清醒那一刻他的大脑有瞬间的清明,但下一刻剧痛与眩晕感就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太阳穴上,他咬牙,铁锈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开来。身体绷紧,骨骼摩擦挤压发出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响声。

  “你醒了吗?”

  稚嫩却冷淡透顶的少女声音骤然响起,仿佛春樱酴醾时醉醺醺的微风撞击风铃,叮叮咚咚,清脆却清泠。

  这声简简单单的问话仿佛一个开关,zack的警惕与执拗狂妄的攻击性迅速回笼,对痛觉的感知被标记为下等因素强行压抑,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收紧手指,却抓了个空,过于激烈的动作带来了某些不妙的后果与连锁反应——下一刻,愈演愈烈的痛楚与虚弱眩晕袭击了他。

  他脱了力,情不自禁地从鼻腔泄露出一声闷哼,在ray看来那和受伤的动物没什么两样,尤其是猫科动物。

  “你的伤口裂开来了。”她面不改色地提醒。

  他烦躁地将视线转移到声源处——ray跪坐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,从外表上看,她无疑是个普通的漂亮女孩,金发蓝眼,色素浅淡,和她本人匮乏的情感波动一般无二,稍显廉价的衣服和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使她看起来有些寒酸,但光是从她把zack这种可疑的危险分子带回家,就可以得知她与普通这个词绝不搭边。

  zack如观察猎物般扫视着她,ray坦坦荡荡无动于衷,仿佛面对的不是下一秒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的疑似杀人鬼,而是一只断了腿的野猫。

  毫无预兆地,zack伸手扣住她纤细的过分的脖颈,接着微微收紧手指,但ray脸上那副寡淡的神情在她看来实在倒胃口,他仍暴躁地发问:“你是谁,你这家伙搞什么?”

  纵然zack没花多少力气,但ray还是开始感受到呼吸困难,她开口,话语中夹杂气音:“瑞依...蕾切尔•加德纳。”

  她伸出手,圆润微冷的指尖触及到zack缠绕绷带的手指。

  zack骤然松手,ray低下头,气息稍乱,即便是死里逃生,那张脸上也不见得有什么波动。

  真无聊,zack心想,他啧了一声,更为烦躁。

  “臭小鬼,即使你脸上的表情无聊到我想吐,我还是会杀掉你的!”zack半是烦躁半是凶狠地恐吓道。

  “无所谓。”ray动了动手指,情感反馈稀少的近乎虚无,“如果你留在这里,我可以为你处理伤口,它又开始流血了。"

  zack语塞,心情颇差地偏过头去,看向窗外,天已经全黑了。

  几颗星星,孤零零地闪烁。

 

 “脏兮兮的野猫,还受了伤。”

  “正因为是野猫,才会经常受伤吗?”

  

  

  ray剪断细线,熟练地打上结,手指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渗着血的可怖伤口,zack痛嘶出声,强忍住弹跳起来的冲动。

  “嘶...好痛!”

  “抱歉。”

  “你这个臭小鬼,就算是你说了抱歉我也一样很痛啊!”

  “抱歉。”

  “啊啊啊烦死了!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?”

  ray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,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,她低下头若有所思,就在zack无法继续忍受空旷房间内仿佛静止的气氛时,她突然出了声。

  “我之前养过一只狗。”

  zack对此兴致缺缺,正想堵她的话,ray接着又开了口,语气沉稳,平铺直叙。

  “然后它死掉了。”

  “嘁,真无聊。”zack自讨没趣地转过头,看见ray身边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,事实上他在第一次与这栋房子内睁开眼睛时就注意到了这本书,他向来对书本没什么兴趣,对此印象深刻的原因不过是他认为在这栋房子中,包括房子里的两个人在内,它实在是最正常的东西。

 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封面,电光火石之间被唤起一丝微妙的熟悉感,他下意识地想抓住那束灵光,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睡意迫使他快速地遗忘了上一刻心中所想的内容,他打了个哈欠,闭上眼睛。

  ray低下头看着被清晰缝合完毕的伤口,浑身缠满绷带的受伤杀人鬼大大咧咧地袒露着要害,她把手放在书本上,许久才轻声回应。

  “嗯。抱歉。”

  zack已经睡着了。

  


  “但是,我很喜欢那双眼睛。”

  “其中一只像黄宝石一样美丽。”



  zack的伤开始愈合,起初火烧一般的撕裂痛苦已经偃旗息鼓,裸露翻卷的肌肉覆上一层偏硬的痂,皮肉开始生长,裂口开始粘合,其速度之快让ray也不免有些惊异,她脖子上被zack扼出的细小伤口,到如今仍然没有完全消去,愈合速度与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
  然而,随着伤口快速愈合,更棘手的事情发生了。

  zack强忍住想挠一把肚子的冲动,刚有苗头就被ray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。

  “不行。”

  “喂,你凭什么指使我!”zack焦躁地低吼着,却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背后。

  “因为你要杀了我啊。”ray理所当然地回答。

  “???”zack目瞪口呆,完全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这家伙什么,甚至忘记反驳这个自说自话的臭小鬼。

  “作为包扎伤口的报酬,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。”ray振振有辞,毫无羞愧之情,甚至还在和zack讨价还价。

  zack悻悻地闭上嘴,决定如果说不过这家伙就尽量保持沉默。

  微妙的抗拒感抓挠着他的心脏,他意识到他其实对杀死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。

  此时他注意到ray的那本书已经看过大半了。



  “既然决定要养猫,就要做好被抓伤的觉悟。”

  “同样,还要做好...被杀死的觉悟。”



  一个月后,zack的伤口彻底愈合,体力也恢复到能轻而易举拿起那把沾满干涸血迹的镰刀,ray自然第一个察觉到这一点,于是在一个无云无星的夜晚向zack提出请求。

  “如果你要走,随时可以,但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她看完最后一页,把书本合上,放到一边,抬起头与zack对视,zack从那双似乎永远无动于衷的眼中察觉到什么微妙的东西在暗涌。

  她说:“杀了我。”

  zack与ray这一个月来的相处说起来委实不算什么愉快的回忆,他们的初遇更是糟糕透顶,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凶杀现场一般的宅子,旁边还坐了个一看就古里古怪的金发小女孩都会反应过激,尤其是zack这种行动比大脑更快,大脑可以忽略不计的四肢发达的杀人鬼。综上所述,糟糕得不能再糟糕。

  他站起来,扛着镰刀,站在窗户前,他的身后是满月,他站在月光里,ray被笼在阴影中,她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
  “跟我走吧。”

  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几乎为零的组织语言能力使他欲言又止,他烦躁的要死,却看见ray脸上沉静虚无的外壳倏忽间出现了裂痕。

  她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,双眼如被阴云蒙蔽的月亮,沉入黑暗之中,以偏执得近乎卑微的语气恳求他。

  她说:“杀了我,求你,杀了我。”

  他压抑住心底翻腾叫嚣的焦躁,拖住ray的衣领把她拽向自己,近乎愤怒地低吼:“既然让我杀你,就露出好看点的表情啊!”他强迫ray面对自己,却不由自主地愣住。

  ray在哭,眼泪在眼眶中汇聚,形成泪珠,从眼角滑下,像被打落的透明薄纸包裹的糖果,泪水在她的下巴处聚集成更大的水珠,像雨水一样滴在zack的手上,明明没有温度,zack却感觉自己要被灼伤。

  他不由自主地放下她的衣领,ray脱力一般跪坐在沾满血迹的地板上,她的背后,是两具死去多时的尸体,血肉模糊的脸上却依稀可以看出与ray有微妙相似的五官。

  zack蹲下身,笨拙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,皎洁的月光清晰地照亮ray哭泣的脸。

  “你...你不要怕。”

  “我会杀死你的,总有一天。”

  zack此生从未如此庄重,仿佛以圣书作证般说道。

  “我发誓。”




  那是很久以后一个秋日的雨夜,他们驾驶着一辆抢来的车,冷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,车载音响播放着一首爱尔兰民谣。

  ray说:“其实我们这种人,已经不能算活着。”

  “那你说,我们算什么?”

  “是灰烬。”她的眼中有月光流转,“是燃烧殆尽的人生,仅仅以最后的余温,在灰飞烟灭之前,短暂地存在于寒冷的黑夜。”

  我们的人生化为灰烬,那么请你再靠近一点,让这握尘埃的余温停留更长的时间。

  那么我将看到黎明,即便我黎明便死去。






END

*ray看的书是圣经,从开头开始看,到离开刚好看完。

*野猫指zac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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